书画家席什么,看似是一个简单的设问,实则指向书画艺术创作中一个常被忽略却又至关重要的载体——席,从先秦的“筵席之礼”到明清的书斋雅玩,席子不仅是书画家创作时的实用工具,更承载着文人雅士的精神追求与审美情趣,是物质与文化的双重载体,要理解书画家与“席”的关联,需从历史演变、材质功能、文化象征等多个维度展开,方能窥见这一“案外之器”的深层意涵。
历史长河中的书画家之席:从“礼”到“艺”的演变
席子的使用在中国历史中源远流长,早期与“礼”制度紧密相关。《周礼·春官》记载:“天子之席五重,诸侯三重,大夫再重。”彼时的席是身份与等级的象征,主要用于祭祀、宴饮等正式场合,直至汉代,随着案几的普及,席子逐渐从地面移至案上,形成“席案相配”的格局,书画创作也开始与席子产生关联,魏晋时期,文人阶层兴起,“清谈”“雅集”成为风尚,王羲之《兰亭序》中“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”的场景,便少不了席子的参与——文人们或坐于蒲席,或倚于茵席,在曲水流觞间挥毫泼墨,席子首次成为文人雅集的“创作媒介”。
唐宋时期,书画艺术走向繁荣,席子的材质与功能进一步丰富,唐代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中提到“吴道玄每画,落笔便去,多立以相,疑思于壁,席地终日”,可见画家常以席为地,进行大型壁画的构思与创作,宋代文人画兴起,苏轼、米芾等书画家强调“书画同源”,创作更注重心境的自然流露,席子的“静”与“简”恰好契合了这种需求——蒲席的质朴、竹席的清凉,成为文人“卧游”“写意”时的理想伴侣,明清时期,书斋文化鼎盛,席子的制作工艺愈发精细,紫檀席、湘妃竹席、缂丝锦席等工艺席出现,书画家不仅用席创作,更以席为“清供”,将其与笔墨纸砚、古琴香炉并列,成为书斋雅玩的重要组成部分,完成了从“实用工具”到“文化符号”的蜕变。
材质与功能:书画家之席的多样选择
书画家对席子的选择,并非随意为之,而是基于材质特性、创作需求与审美偏好的综合考量,不同材质的席子,在功能与文化寓意上各有千秋,可通过表格对比其核心特点:
材质 | 特性 | 适用场景 | 文化寓意 | 代表时期/人物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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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席 | 以香蒲编织,柔软吸汗,透气性好,价格亲民 | 夏季创作、静坐冥想、雅集唱和 | 取自自然,象征“清贫自守”“返璞归真” | 明代文徵明、清代郑板桥 |
竹席 | 青竹篾细密编织,凉爽防滑,纹理天然 | 南方湿热地区创作、写生勾勒 | 竹有“节”,喻文人节气;清雅脱俗 | 清代“扬州八怪”、元代倪瓒 |
藤席 | 质地坚韧,弹性好,不易变形,轻便易携 | 野外写生、长途创作、文人游历 | 韧性象征“持之以恒”,便携呼应“行万里路” | 元代黄公望、唐代王维 |
毡席 | 羊毛/驼毛压制,保暖防滑,墨汁不易渗透 | 北方冬季创作、书法挥毫(尤其大字) | 厚重寓意“厚积薄发”,沉稳助力笔墨 | 明代董其昌、清代傅山 |
锦席 | 丝绸/锦缎为面,刺绣纹样,装饰性强 | 宫廷创作、富贵文人书斋、庆典雅集 | 华贵彰显身份,纹样(如山水、花鸟)暗合书画意境 | 清代宫廷画家、董邦达 |
以蒲席为例,其“软而不塌、凉而不冰”的特性,成为夏季书画创作的首选,明代文徵明晚年常坐蒲席作画,他在《题画诗》中写道“蒲团静坐消长日,墨汁淋漓写碧山”,蒲席的质朴不仅带来舒适的创作体验,更强化了他“淡泊名利”的文人形象,而竹席的天然纹理,则常被书画家融入创作——清代金农的《墨竹图》中,竹席的经纬线条与竹枝的挺拔相映成趣,形成“席上生竹”的独特视觉效果,毡席则因“防滑吸墨”的特性,成为书法创作的“得力助手”:董其昌晚年写擘窠大字,必铺毡席于地,称“毡能固笔,墨不旁渗,力自聚于毫端”。
文化象征:席子作为文人精神的“外化”
书画家之席的价值,远不止于实用,更在于它是文人精神世界的“物化象征”,从材质选择到使用场景,席子始终与文人的品格追求、创作理念深度绑定,蒲席的“自然”象征文人“师法自然”的审美观——苏轼在《定风波》中写道“竹杖芒鞋轻胜马”,芒鞋与蒲席同属天然材质,暗合他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旷达;竹席的“有节”呼应文人“守节不移”的气节,郑板桥一生画竹、咏竹,其书斋中常备竹席,自诩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”,竹席的“节”与人格的“节”互为表里。
席子的使用场景也反映了书画创作的“心境哲学”,独坐蒲席是“修身养性”——王维曾“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长啸”,在竹席之上,他实现了“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”的意境;群坐竹席是“雅集唱和”——《西园雅集图》中,苏东坡、黄庭坚等文人围坐于席,或论道,或挥毫,席子成为思想碰撞的“精神舞台”;铺毡于地是“挥毫泼墨”的豪情——徐渭晚年作画,常铺巨毡于地,以大笔蘸墨,纵横驰骋,毡席的广阔成为他“笔底明珠无处卖”的悲情宣泄载体,可以说,席子不仅是书画家的“创作空间”,更是他们“安放灵魂”的精神居所。
现代传承:传统席子在当代书画创作中的新生
进入现代社会,书画创作虽已从书斋走向画室,传统席子逐渐被画桌、画板取代,但其文化价值并未消逝,反而在“传统复兴”的浪潮中获得新生,部分书画家仍坚持使用传统席子,以追求“古意”与“心境合一”,如国画大师范曾,创作人物画时仍喜坐蒲席,认为“席上的静气能让笔触更贴近古人的神韵”;传统席子的材质与工艺被融入现代设计,竹席画案、藤屏风、毡垫等创新产品出现,既保留了席子的文化基因,又适应了现代生活的需求,在日本,“书道”“花道”中仍保留坐席创作的习俗,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文化纽带;国内一些书画工作室,也开辟“席地创作”体验区,让现代人感受“笔墨与席的对话”,重拾那份久违的“静气”与“雅趣”。
相关问答FAQs
问题1:古代书画家为何偏爱蒲席?是否与“隐逸文化”有关?
解答:古代书画家偏爱蒲席,主要有三方面原因:一是材质特性,蒲席柔软透气、吸汗防滑,适合长时间静坐创作,尤其夏季使用清凉舒适;二是文化寓意,蒲为“香蒲”,生长于水边,自然质朴,符合文人“师法自然”的审美观,且价格亲民,象征“清贫自守”的品格,如陶渊明“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”,蒲席虽小,却能安放文人的精神世界;三是与“隐逸文化”的关联,魏晋文人尚“清谈”,唐宋文人重“隐逸”,蒲席的“简”与“静”恰好契合了他们远离尘嚣、回归本心的追求,如王维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坐蒲席而观自然,成为隐逸生活的典型场景,蒲席不仅是实用工具,更是文人隐逸心态的物质载体。
问题2:现代书画创作中,传统席子是否还有实用价值?年轻人如何看待?
解答:现代书画创作中,传统席子的实用价值虽不如古代普遍,但在特定场景下仍不可替代:一是传统题材创作(如国画、书法),使用蒲席、竹席能营造“古意”,帮助创作者进入“历史语境”,增强作品的文化底蕴;二是野外写生或“即兴创作”,轻便的藤席、毡席可提供稳定的创作平面,且天然材质能与自然环境相融,提升作品的“生动性”;三是特殊技法创作(如泼墨、大字书法),毡席的防滑吸墨特性仍具优势,能避免墨汁渗透,保障创作效果。
对于年轻人而言,传统席子更多被视为“文化符号”而非“必需品”,部分年轻人受“国潮”影响,将其视为书房装饰或文化体验的工具,通过坐席创作感受“慢生活”的魅力;传统席子的制作工艺(如湘妃竹席编织、缂丝锦席刺绣)被列入非遗保护,年轻人更关注其工艺价值与文化传承,虽然多数年轻书画家已习惯使用画桌椅,但传统席子所承载的“静气”“雅趣”,仍以文化符号的形式影响着当代艺术创作。